环球今日报丨HH荷鲁斯大叛乱《绯红君王》第四章

2023-03-25 10:05:33   来源:哔哩哔哩

第四章阿蒙·拉殿堂平局扰动

黑曜石高塔里唯一恒定的就是它的永恒变换。阿泽克·阿里曼已经多次涉足过父亲的厅堂,却从未目睹过相同的内部景象。他穿过高塔外墙上的一道三角形裂口,感觉整个世界的几何法则骤然扭曲。眨眼之间他便身在异处。巫师星球踪影全无。如今阿泽克·阿里曼站在一座由橙黄色砖石堆砌而成的宽阔殿堂里,这曾经是某种仪典场所。整座建筑早已化作废墟,屋顶和大部分墙壁都毁于战争的摧残和岁月的侵蚀。破裂的方尖碑与饱受阳光炙烤的巨型石灰石立柱矗立在两侧,基座处堆积着大片黄沙。从立柱之间向外望去,无边无际的起伏沙丘一直延伸到天际,属于赤道地区的酷烈阳光从万里无云的碧蓝天空上倾洒下来。这座建筑的残垣断壁由色泽苍白的巨型石块堆砌而成,已近磨灭的象形文字被刻在表面,讲述着种种帝王功业。众多乌黑雕像立于翡翠和大理石底座上一-狼头神祇与头戴精美红冠的中性神王。“卢克索。”阿泽克·阿里曼说道。他认出了阿蒙·拉殿堂的大多柱厅。滚滚热浪裹着万千奥秘从雕像间拂过,轻声讲述着大漠深处某座失落城市的过往传奇。沙尘旋风徒劳地抓挠他的盔甲。他转头确认那些金色机仆还跟在自己身后。它们肩头扛着铁眼的沉重形体,它仿佛是一位即将被安葬的阵亡战士。一丝丝以太能量从它的焊接缝隙里飘散出来,在铁棺表面汇聚成一团闪烁的朦胧云雾。阿泽克·阿里曼沿着大厅前行。那些沙尘旋风穷追不舍,继续低声夸耀它们所知的重大秘密。他不予理会,那些知识就像愚人的黄金一样毫无价值。

机仆亦步亦趋,那酷烈用光赋予了它们的金色皮肤一层虚幻光泽。阿泽克·阿里曼摘下头盔,深吸一口燥热空气,有香料、异域薰肉、烤焦面包,以及富有营养的河水等源自肥沃三角洲的气味。他一路前行,在两旁看到了很多门,其中一些是木料所制,另一些则是与这片废墟所属时代全然不符的闪亮银钢所制。当他经过时,那些门逐一自行开启,传出直刺阿泽克·阿里曼内心的声音--属于赤红的马格努斯的声音。那些各不相同的原体声音起初用甜言蜜语和虚伪奉承向他施以诱惑,随即便转而采取严苛命令的口吻。多数声音恳求他走进门去,向他承诺种种禁忌奇物和炼金法令,然而正如那些沙尘旋风的秘密一样,此类承诺也是一文不值。还有一些声音对于他的无礼忽视大加斥责,要求他遵从父亲的指示。另有一些声音轻声悲泣。阿泽克·阿里曼明白这些并非真的来自马格努斯。这是原体的宏伟本质在高塔里产生的虚幻回响,抑或只是某种善于模仿的以太幽魂。纵然他对这些声音充耳不闻,却难以抵抗诱惑不去窥探门内的景象。一扇门背后是由众多行将覆灭的星辰组成的呼号旋涡,那个遥不可及的银河已经末日临头,阿泽克·阿里曼能够体会到其中每个灵魂的深重惊惧。另一扇门则展现出某座图书馆的焦黑废墟,它早已被入侵者付之一炬。古老典籍的灰烬从破裂书架上挥洒下来,装订金页和熟制皮革在阿泽克·阿里曼眼前化为尘埃。还有一扇门里面是某座空无一人的图书馆,无数空白纸张如暴雪般漫天飞舞。随着文字的尖叫,书顶上的墨水如轻烟般逐渐消散无踪。最后一个房问效仿着弗泰普金字塔里的原体居所,那血迹斑斑的地板上铺满了玻璃碎片,每一块都映着一只凝视的眼眸。在抵达多柱厅末端之前还有最后一扇大门,它由亚光的精金打造而成,冷钢锁链将其紧紧封闭,上面还覆盖着取自阿巴太尔古代魔法活体抄本的防护符文。某种癫狂怪物在凶悍地冲撞大门。其中囚禁的究竟是什么,阿泽克·阿里曼毫无头绪。这一次,他乐于让那份秘密保持未知。两尊别无二致的黑玉雕像矗立在阿蒙·拉殿堂入口处,是某位拥有鳄鱼头颅的神祇的样子。它们的青铜盔甲上覆有一丝丝碧绿纹路,黑色尘埃从石雕裂隙中倾洒出来。这个情景蕴含的寓意让阿泽克·阿里曼不安地一颤。他察觉到骤然聚集的力量,顿时抬起手杖,此时一位战士从两尊雕像间现身。“阿泽克兄弟。”对方说。“阿蒙。”阿泽克·阿里曼辨认出了那位黑鸦学派同僚灵气中的戒备之光。阿蒙披着猩红战甲,身躯挺得笔直,将一柄覆有扭曲太阳徽记的白银手杖举在面前,仿佛是要拦住阿泽克·阿里曼的去路。转化为阿斯塔特的身心剧变并未夺走阿蒙的高贵容貌,他拥有挺拔的鼻梁、一双乌黑眼眸和满头铁灰色短发,正是古代皇家执政官的模样。阿蒙一直是原体的侍从,不过阿泽克·阿里曼昔日的首席智库之职地位更高。时至今日这军阶高低之别究竟是否还具有实际意义,两人尚未真正检验过。“我为原体带来了一份战利品。”阿蒙并未让开通往阿蒙·拉殿堂的道路,于是阿泽克·阿里曼开口说。“显然如此。”阿蒙点点头,绕过阿泽克·阿里曼身边,走向铁眼的囚笼。他用银杖敲了敲铁棺,那响亮的回声许久萦绕。“这是什么?又一具充斥以太能量的尸首,还是更多书籍?”“是一位先知。”阿泽克·阿里曼说,“你难道不知道吗?”阿蒙转过身来凝视阿泽克·阿里曼,那双眼睛仿佛属于某种深海巨兽。“你的眼睛。”阿泽克·阿里曼说。“我的眼睛?怎么了?”“向来如此深暗吗?我记不清了。”“我的眼睛向来如此。”“不,”阿泽克·阿里曼凑近过去,“你的眼睛一度比黑鸦学派任何成员都看得更远。你的眼睛曾经可以轻易解读命运丝线与福祸脉络,甚至胜于我的能力。现在火凤学派如日中天,你的预见视野却模糊不清,就像一个污泥蒙眼的凡人,你想必甚为恼火。”“你与我一样盲目。”阿蒙厉声说。阿泽克·阿里曼微笑着后退一步,说道:“并非如此,兄弟。我看得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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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看到你像个迷途幼子一般紧紧拽着父亲的衣摆,害怕离开他左右。”“这绝非害怕,”阿蒙说,“原体需要我。”“那么告诉我、兄弟,”阿泽克·阿里曼说,“自从我们抵达这个星球至今,你为何从未解脱灵体去返游浩瀚之洋?这是因为你害怕自己会看到什么吗?”现在轮到阿蒙面露微笑了。“你自以为明辨真相,”他说道,“事实上却是懵懂无知。你被自负蒙蔽了双眼,全然无视近在咫尺的真相。”这与铁眼此前的话一宇不差,阿泽克·阿里曼不禁退却一步,阿蒙则让开了道路。“请进吧,”阿蒙说,“原体在等你归来。”失去屋顶的阿蒙·拉殿堂早已不再是昔日的宏伟书院,如今更像一片开放广场。红色大理石地板上随意摆放着数百张宽大书桌,被永恒阳光鞭答成淡粉色的桌面上堆满了书卷。头戴兜帽的抄写员在一一张书桌前伏案工作,狂热地记录下一行行文字。没有任何一人抬头探查走入房间的阿泽克·阿里曼和阿蒙。一个光辉伟岸的身影占据了书院正中央,成百上千本悬浮书籍将其团团包围,那些页面尚且空白,但文字正在以凡人不可企及的迅猛速度自行填充进去。毕竟,赤红的马格努斯绝非凡俗文人。猩红君王披着一件淡蓝与金黄两色的飘逸长袍,沐浴在明媚阳光和夺目辉耀里。马格努斯的长发被一个青铜扣环束起,他的两条手臂舒展周旋,神似一位沉浸于交响乐章的指挥家。每当一本书被填满了文字,它就会自行合上;消失无踪,由新的一本取而代之。“大人。”阿泽克·阿里曼说。马格努斯拾起头来,无数笔尖的沙沙轻响也戛然而止。那个由书本组成的悬浮球体伴着一阵夺目闪光迸射四散,它们的骤然消失让阿泽克·阿里曼痛感失落。“阿泽克,吾儿,”马格努斯说,“你此行大获成功。”

阿蒙在原体身旁就位,阿泽克·阿里曼则点点头,一时间哽咽难言。在实体宇宙闯荡许久之后,再次面见马格努斯着实令人迷醉。“的确。”他最终说道,并挥手示意机仆上前。它们将铁眼摆放在脚下石板上,让那不规则形状的铁棺直立起来。黑色液滴沿着金属外壳缓缓流淌,禁锢其中的那股力量在猩红君王的惊世威能面前噤若寒蝉。马格努斯走向这份从地狱戎卫手中夺来的战利品。“这就是铁眼了?”他在铁棺周围绕行观察,恰似一位检视角斗士体格的奴隶主,“正如《斯科延秘藏》的记载?”“是的。”马格努斯微笑起来,说:“并不像斯科延所描述的那般惊人嘛。”“的确,”阿泽克·阿里曼表示认同,“但也极具力量。”马格努斯饶有兴趣地抬起头。“你何以知晓呢?”“黄道仪的居民阻挠我们带走这位先知,”阿泽克·阿里曼说,“他们善于运用以太能量,若非索贝克召唤了德雷克耶的虚空魔,我们恐怕会全军覆没。”“对于区区一名实践者而言,那是个相当复杂的咒文。”阿蒙说。“浩瀚之洋的潮汐在黄道仪里甚为高涨,”阿泽克·阿里曼的答复还是讲给马格努斯听的,“它极具诱惑力。”“索贝克的召唤咒术是如何让你了解铁眼及其力量的呢?”马格努斯问。“索贝克的唤魔仪式失去了掌控,虚空魔反噬其主,大人。”阿泽克·阿里曼说,“而这口铁棺里的恶魔施以援手,强化了我绘制的阿玛特拉苏法印,成功将虚空魔逐回浩瀚之洋。”“一个恶魔对你施以援手?”阿蒙说道,“为什么?”“我不知道。”阿泽克·阿里曼轻描淡写地说出谎言。他不愿详细解释,担心言多必失,不慎暴露自己签订的契约。“着实有趣,”马格努斯说着俯身将脸庞贴在铁棺上,“也出乎意料。”他闭上眼睛,用手掌轻抚那凹凸不平的金属外壳,脸上缓缓露出微笑。阿泽克·阿里曼能感觉到禁锢其中的恶魔畏惧退缩,仿佛是一只饱受鞭笞的畜生看到更加强悍的新主子扬起了手臂。“亚弗戈蒙?”马格努斯狡黠地轻笑一声,“好吧,这个名字暂且可用。”

马格努斯从铁眼前方退开,又看向阿泽克·阿里曼。“虚空魔凶狠无情,”马格努斯说,“索贝克还活着吗?”“是的,大人,但他和门卡拉都在战斗中身受重伤。”“他们目前在何处?”阿泽克·阿里曼作答之前略加迟疑。“哈索尔·玛特把他们带回了我的高塔。”马格努斯歪过头,阿泽克·阿里曼能感觉到原体将思维化作一张大网投放到整个世界上。他的全部神智方才汇集于心中一点,现在则迅猛席卷巫师星球的每一寸地表。“索贝克遭受了血肉异变。”马格努斯说道,他的皮肤色泽骤然变得深暗,一袭学者长袍也转化成带有乳白和亮银镶边的猩红战甲。一副带有尖角的胸甲覆盖他的躯干,表面铭刻了一枚熊熊烈火的徽记,众多盘卷巨蛇环绕在周围,胸甲下沿垂着一圈熟制皮索。他腰间的束带由手工打造,上面佩有一柄金色的镰刃弯刀,此外还用链条悬挂着一本蕴藏古老魔法的厚重秘典。“是的,大人。”阿泽克·阿里曼强迫自己的目光从《马格努斯之书》上移开。“你对可怜的索贝克作何打算?”此时撒谎纯属徒劳,于是阿泽克·阿里曼明言事实。“我会尽力救他。”马格努斯失望地叹了口气。“你还记得我对你下达的命令吧,阿泽克?”他说道,“你还记得我在这座高塔里对你说过的那些话吧?我可曾警告你,若是忤逆我命一意孤行,必将让我深感不悦?”阿泽克·阿里曼感觉到父亲的力量骤然涌升,仿佛是悬在蝼蚁头顶的脚跟。他妄图遮掩索贝克的命运实在是幼稚之极。“我还记得,大人。”“看来记得不够清楚啊。”阿蒙说。马格努斯慈祥地按着阿泽克·阿里曼的肩膀,引导他走向那些宽大书桌与沉默书记员。阿蒙跟在五步之外。“吾儿,”他说道,“你抗拒我的裁决,认为我判断有误,并相信自己可以拯救索贝克。你相信自己可以拯救所有失落的同僚,但你并不能。你只会让他们陷入更为深重的诅咒。”

“我不能就这么放弃我的兄弟们。”阿泽克·阿里曼说。“相信我,阿泽克,一枪爆头是对索贝克乃是慈悲。很久以前,为了修补我们生命根基中的缺陷,我险些毁灭自身,但每一剂解药都比疾病本身更加糟糕。被我误认作救赎的那条道路,实际上把我们引向了一份筹划万世而成的厄运。”“我们想必能够找到某种方法来解开我们遭受的诅咒。”阿泽克·阿里曼转身看着铁眼,“你难道不是为此搜罗银河上下,派遣我们找寻种种法器、狂人与先知吗?我们难道不是为此收集一切知识吗?”马格努斯哀伤地摇摇头,说:“不,吾儿。这并不是你们费力搜寻的原因。”“那究竟是什么?”阿泽克·阿里曼质问。“注意你的口气,阿泽克·阿里曼。”阿蒙握住镰刃弯刀说道。马格努斯抬起手掌安抚侍从的怒火。“我本以为你能够理解,”马格努斯说,此时那些头戴兜帽的抄写员重新开始工作,笔尖划动的声响在阿蒙·拉殿堂里回荡,“我尽力收集一切事物的真相,是为了知识本身,是为了保存智慧。因为我决不可任由已经发现的知识遭到遗忘。必须被付诸纸端,留给万世子孙。人类种族未来的伟大与希望就建立在这些知识之上。”马格努斯带领阿泽克·阿里曼走入迷宫般的书桌之间,任由指尖轻扫两旁的书卷。在他所过之处,文字纷纷涌现,仿佛是饱含启迪的清泉。没有任何一名书记员从劳作中拾起头来,阿泽克·阿里曼对此突然深为感激。“未来,”他说,“我们的军团就站在覆灭的边缘。除非你出手助我,否则我们毫无未来可言。”阿泽克·阿里曼的沮丧感在刹那间沸腾,他将近旁桌面上的大堆书卷一股脑扫落在地。“等到荷鲁斯和帝皇的大战停歇之后再抄录典籍吧!到那时候,其他人才会有时间着手重建,并再次学习失落的知识!”“你说其他人?”马格努斯打了个响指,让散落在大理石地板上的书卷回归原位,“纵观我的诸位兄弟,放眼帝国上下,你愿意把这份重大责任托付给谁?莱恩吗?的确,他具备学者之心,但过度沉溺于他的神秘感。他会挑拣出些许知识加以揭示,把最为重大的秘密据为己有。基里曼?他过于死板,不懂得应该允许知识自由传播。罗格、察合台或科拉克斯也都无法认同我的远见。伏尔甘深深扎根于大地,不懂得仰望群星。原本我或许可以指望圣吉列斯,但他如今走向的道路只能将人引向鲜血和疯狂。”“你仅仅提到了我们的敌人,”阿泽克·阿里曼说,“这些人都欲置我们于死地。”“很可惜,是的。”马格努斯在一位抄写员身旁停下脚步,“荷鲁斯与若干破碎灵魂和迷途之人结为一党,这些心灵又哪里装得下求知欲?”阿泽克·阿里曼默然不语,凝望着抄写员的羽毛笔在书卷上疾速书写,那龙飞凤舞的字迹熟悉得令人心惊。之所以如此,是因为他花费了多年时间仔细研读悬挂在马格努斯腰间的那本秘典。”他们是什么人?”阿泽克·阿里曼问道,“他们在写什么?”“他们是我的记忆碎片,”马格努斯说,“每个碎片都铭记着普罗斯佩罗的一部书籍,或是我读过的一篇文章。我见识过的一切和学习到的一切都尚且存于胸中。待到太阳落下,我就会全然遗忘,我必须抓紧时间将这些全都付诸纸端。”“不,”阿泽克·阿里曼说道,那位抄写员则拾起头来,“我不想看。”“你必须看,因为在我的所有子嗣之中,你尤其需要看清我们的处境,接受现实。”阿泽克·阿里曼摇摇头拒绝道:“不。”“看吧。”马格努斯说道,阿泽克·阿里曼应声遵从。抄写员掀开兜帽,阿泽克·阿里曼看到了赤红的马格努斯的容貌,然而那张面孔显得饱经风霜,异常憔悴,仿佛被抽干了生命力。这位拥有他父亲面容的抄写员凝视着阿泽克·阿里曼,那个一眨不眨的独眼似乎全无心智。阿泽克·阿里曼努力将目光从这个可怕的复制品身上移开,而其余所有抄写员也都展露了真容,显现出猩红君王的一块块灵魂碎片。看到原体碎成千万片简直让阿泽克·阿里曼心痛欲裂,这是对美好与神圣事物的亵渎。“我必须全都记下,”马格努斯说道,此刻阿泽克·阿里曼在父亲的嗓音里听到了一股深入灵魂的疲惫感,那空洞意味伴随一呼一吸而愈发明显,“赶在一切结束之前。”

静默······对于一位天枭学派成员而言,“静默”这个概念并不存在。读心者日日夜夜、时时刻刻都要忍受由杂乱思绪组成的震耳轰鸣。最为出众的奥艺运用者恰恰是那些能够从纷乱喧响中挑拣出精准意义,同时又避免陷入疯狂的人。在这片水晶丛林里,萨纳赫特体会到了最接近静默的状态。这正是他决定在此竖立高塔的原因,那座象牙和珠母贝颜色的优雅尖塔仿佛是独角鲸的修长犬齿。蓝色烈焰在高塔顶端熊熊燃烧,将舞动阴影投射到周围的晶莹丛林里。纤细润泽的水晶树木缓缓摇摆,穿林而过的微风奏响了柔和乐声。咯咯轻笑的鬼火在枝条间跳跃,那杂乱响动在萨纳克特脑海里仿佛是昆虫的嗡鸣。“你真以为你能躲开我?”萨纳赫特高声说。那些四处奔窜的精怪把他的话语传递到丛林各处,但始终没有回应。萨纳克特也并未期望得到回应。如此浅显的伎俩是不会让狡猾的卢修斯上钩的。“你的思绪暴露了你,剑客。”他说道,“我能听见你脑海里的呼吼。你怎么受得了?”萨纳赫特将双剑垂在大腿高度,迈着轻灵步伐穿过丛林,那黑白分明的双刃拖曳着夺目电光。前方的树木纷纷让开道路,为他提供便利,同时也阻碍着他的对手。他保持着完美平衡,仔细感知周围环境,留意一切不同寻常的细节。他的专注力如锋芒般锐利,同时用余光观察两侧,防备一丝一毫的动静。两位剑客的上一次对决是卢修斯获胜。萨纳赫特的读心能力在那迅捷超凡的速度面前毫无作用。阿泽克·阿里曼及时出手干预,拦住了卢修斯的夺命剑刃,但这也欠下了一份生死决斗的债。今日便是偿还之时吗?一阵满怀恶毒笑意的波纹在树木间荡漾。那究竟是卢修斯,还是某些肆意妄为的精怪?萨纳克特转动身躯,缓缓抬起双剑,将思维延伸开来,四下刺探着丛林。那里,左前方,有一股锯齿尖刺般的凶残杀意,一个专擅夺人性命的锐利心灵。卢修斯是一位杀戮大师,然而他太过自负,太过自恋,太过痴迷于死亡,从而无法完全遮掩自己的傲气。“找到你了。”萨纳赫特低声道。他放缓呼吸,活动肩膀,升入第三层心境。一些军团同僚习惯于运用第八层心境作战,但萨纳赫特更为青睐低层心境所赋予的明澈思维。他周围的世界顿时变得无比清晰,几乎令人晕眩,一切细节都真实得有些刺眼。萨纳克特能够品出其中的讽刺意味。细若丝线的枝条化作致命的单分子纤维,所有微小碎片都具备交错重叠的分形几何结构。一呼一吸皆催生出无比繁杂的气象系统。光柱下的点点尘埃则变成了夺目流星,在身后描绘出明亮的涡旋轨迹。“我可没有躲开你。”一个声音说道。它的源头何在,难以判断,那声音似乎来自四面八方,似乎又没有起点。萨纳赫特采取战斗姿态,继续缓缓转动,向前迈进,检视丛林,搜寻异状。任何蛛丝马迹都可能为他揭示卢修斯的位置。“我想让你找到我。”“那就现身吧,”萨纳赫特说,“咱们做个了结。”“现身?”卢修斯笑道,“我可以多帮你一把。你想要窥探我的脑海,那就请看吧。”卢修斯的恐怖思绪顿时一股脑扑向萨纳克特。这可怕的冲击力让他的心灵不堪重负-滚热刀尖、撕肉铁钩、遭到亵渎的躯体、伪装成激情的堕落恶行、沉浸于自残快感的可憎毒物,一度招致厌恶的邪魔行径如今却大受欢迎,聊以慰藉生命中的平庸乏味。一个内心遍布疤痕的女人·-个异形世界上的碧绿幽魂····.一名身负鸦翼的战士刺下利剑···.最后这段记忆的同感痛楚让萨纳克特跪倒在地。两柄白热火矛般的刀锋从锁骨旁埋入胸腔,令他的视野一片灰暗。“你怎么活下来的?”他喘息道,“暗鸦的剑刃早该把你杀掉了!”他升入高层心境,匆忙抹除那位剑客的肮脏思维所遗留的污秽触感。“这就是我想来寻找的答案。”卢修斯说着,从萨纳克特面前的朦胧光辉中闪现。他的长剑化作一道银弧破空而来,意在一击斩首。

高傲自负,华而不实。萨纳赫特就地翻滚,拾起双剑交叉于头顶。他挡住了来袭的剑刃,随即奋力拧动。卢修斯紧握兵器并未脱手,同时扭转身躯闪开了萨纳赫特的反击。“不错。”萨纳克特说,“你差点就得手了。”“好看吗?”卢修斯问道,他轻巧地前后跃动,与对手周旋。“很是--引人思考。”萨纳赫特回答,“你的军团怎么了?我看到的那些·....”“说来话长。”卢修斯说,他的满脸疤痕在水晶树林的光辉里仿佛活化了一样。“那是你自己弄的,对吧?那些疤痕。”“是的,”卢修斯一边说一边旋动剑刃,“当时觉得是个好主意。”“为什么?”“我若说是为了一个女人,你会信吗?”“那个画家?”“正是。”“是你杀了她吗?”“你已经探索过我的脑海了-你自己说说看。”萨纳赫特摇摇头,那份不属于他的记忆再度浮现,如同一股挥之不去的恶心味道。“你没必要的-她甘愿自己动手。”“谁说不是呢?我就是这么有魅力-”萨纳赫特没有等对方说完,他飞身扑向卢修斯,挥动乌黑剑刃直取他的脖颈。卢修斯滑步侧身,自上而下扫动长剑以抵挡攻势。萨纳克特原地扭转身体,手肘狠狠击打在卢修斯脸上。那剑客趔趄后退,萨纳克特不给对方任何喘息之机。他将卢修斯的武器挡开,用护手猛击对手面部。卢修斯的骨骼顿时碎裂。卢修斯闪身退避,啐出满口鲜血。他面露狞笑,一条蜥蜴般的长舌从尖锐獠牙上扫过。然而萨纳赫特的攻势并未停歇。这场剑刃对决中并没有口舌交锋的余地。今日不同于以往。他继续施加压力,努力穿透卢修斯肮脏的表层思维,读取那些推动对手剑招的潜意识反射。

在两人的上一次交手中,萨纳赫特低估了卢修斯,但他决不会重蹈覆辙。卢修斯步步退却,他的速度与稳健难以抗衡萨纳克特的超自然技艺。迄今为止卢修斯成功抵挡住了刺向自己喉咙的黑白双剑,但他撑不了多久了。结局来得无比迅猛。萨纳赫特的黑剑从侧面刺穿了卢修斯的躯干。他随即伸腿钩住剑客的膝盖,将对方仰面绊倒。卢修斯重重砸落在地,萨纳赫特在刹那间便猛扑过去。他跪伏在对手的胸膛上,用膝盖死死压住卢修斯持剑的手臂,又探出白色锋刃抵在剑容的脖颈处。覆有力场的剑尖灼烧着卢修斯喉头的皮肤。“我说过我会打败你。”"如果你也死了,还算胜利吗?”卢修斯说道。萨纳赫特低下头去,发现卢修斯的剑尖抵在自己肋下,那正是盔甲最为薄弱的位置。只需略施力量,锋刃就能撕裂他的心肺,穿透他的胸腔。“怎么样,萨纳赫特,我们要死在一起吗?”卢修斯问道,他微微加大了剑尖的压力,“我已经被杀过一次了,但没死。你会不会更幸运呢?”萨纳赫特像弹簧般骤然跃起,两柄武器翻了个剑花被收入鞘中。卢修斯也立刻站了起来,轻轻揉着喉咙处烧焦的皮肤。“那就是一比一平了。”他说。萨纳赫特没有作答,他的注意力完全不在此处,因为天空突然一分为二,三头黑暗巨兽冲破云层现身。亚空间闪电笼罩着它们的镰刀形舰首,舰身装甲表面铭刻的符文燃着天界烈火。"弗泰普号,”萨纳克特说道,这幅景象让他难以置信,“还有安克涛号和奇美路号...”“是你们的朋友?”卢修斯问。“弗泰普号是猩红君王的旗舰,”萨纳克特回答,“在野狼降临的前夜奉命驶离了普罗斯佩罗。”更多星船追随在三艘战列舰之后:突击巡洋舰、护卫舰、驱逐舰,以及成群结队的风暴乌。它们全都披覆着猩红和乳白两色的千子军团涂装。“是失落的舰队归来了。”萨纳赫特说。

在原体侍从的齿轮金字塔顶端,马格努斯和阿蒙在一间工坊里并肩遥望远航归来的军团舰队。数十艘战舰带着一支支整编的千子连队穿透风暴乌云,径直驶向黑曜石高塔。“我从来没有想象过会目睹如此壮美的景象。”阿蒙说。“我也没有,老朋友。”马格努斯说,“我也没有。”阿蒙错愕地看着原体。“难道不是你命令他们来此的?”他惊问。“不,这非我所为。”“那么他们如何能够找到这里?”马格努斯没有作答,他出乎阿蒙意料地转过身去,背向舰队走入工坊深处。阿蒙又在窗边踯躅了一阵,仔细清点归来的战舰数目,推算它们为军团带来的增援力量的规模,至少三千人,或许有五千。他看了看军团舰队重获荣光的壮丽景象,接着跟上了马格努斯的脚步。虽然整座金字塔都是灵能力量的产物,从以太之中凭空造就,但阿蒙密室内部的空间却像实体宇宙的任何角落一样真切。种种感觉都蕴含着往日回忆:黄铜栋梁的触感、模铸铜板背后的齿轮轻响、炼金材料的气息与味道。带弧度的墙壁上悬挂着奇术图示、星历表和相互矛盾的九阳运转图,此外墙边还立着众多塞满典籍的书架。阿蒙的工作台上堆积着破损的星盘和定位仪,以及结构繁复无比的行星仪。扭曲变形的骷髅和占卜骨具旁边是镌刻着预知符记的木板。一块平滑的椭圆形巨石坐落在房间正中,取自反光洞穴的岩层。摆放在巨石核心位置的一块黑色尖晶石,恰似眼睛里的瞳孔。“潮汐还是与你作对吗?”马格努斯跪在这个标志前方,凝视其深层。“浩瀚之洋仍旧垂青于火凤学派,大人。”阿蒙说着将一张张天界洋流图铺在桌上,这恰似古代的航海图表,“但属于我们的时机总会到来。”“我相信是的。”马格努斯表示认同,他站起身来在工坊里穿行,时不时停下脚步查看那些破损的占卜工具。他微笑着捡起一枚水晶球,用手掌抚摸,并吹掉表面覆盖的尘土。“大人?”阿蒙开口道。“怎么?”马格努斯将水晶球放回原处。

“在你派遣出去的旗舰里,只有三艘返回了。”“是的,我发现了,”马格努斯走到一副异化成怪诞模样的骨架前方,“普罗斯佩罗之子号没有出现。”“你知道它在哪里吗?”“提兹卡的幽魂说我们再也见不到它了。据说它陨落于至高女王的世界。”“我没听说过这个世界。”“我也没有,”马格努斯不再理会那具骷髅,又拿起一个用铁丝捏成的太阳仪,“这会让你感到惊讶吗?”“以往或许会,”阿蒙承认,“但现在,在我知道鲁斯对你造成的创伤之后,我不再感到惊讶了,而且我担心这是在暗示某种后果。”“我的后果?”“我们所有人的后果,”阿蒙说,他从一个黑色原木书架上取出一本精细账册,“这就是我请你来的原因。”他将工作合上的破裂棱镜和水晶镜片扫到一旁,把手中的账本摊开。马格努斯走了过来,迅速浏览那无穷无尽的数列和近乎磨灭的注解。"这是一部《普罗斯佩罗之书》?”马格努斯说。“是的,这里面记录了我们至今为止从普罗斯佩罗挽救出来的一切知识。还有我认为我们可以挽救的一切知识。”“为何给我看这个?”马格努斯问。“因为即便我们成功保存了这本书里记录的一切,那也仅仅是我们昔日所知的九牛一毛。”阿蒙抬起头来,说:“但你早就知道这一点,对不对?”马格努斯叹了口气,将《普罗斯佩罗之书》合上。“我当然知道。”阿蒙回到那个黑鸦标志旁边,伸出手掌悬在中央的黑色尖晶石上方,缓步绕行一周。一座由闪烁玻璃和锃亮金属搭建而成的宏伟金字塔随即浮现那真切的景象仿佛触手可及。“弗泰普金字塔。”马格努斯说。明媚阳光映射在晶莹璀璨的金字塔上,普罗斯佩罗常有的辉煌落日为玻璃墙壁赋予了一层琥珀色的光晕。一片片云朵投下的阴影从金字塔表面扫过一片片云朵投下的阴影从金字塔表面扫过,阿蒙在那明镜般的外墙上看到了提兹卡金碧辉煌的倒影。现在,这座金字塔变成了一具锈迹斑斑的钢铁骷髅,那饱受磨蚀的坍塌废墟被埋没在废土深处,其中萦绕着普罗斯佩罗之死的苦涩回响与不息幽魂。自从抵达这个可怕的世界之后,阿蒙还从未体会过如此痛彻心扉的失落感。重建图书馆的繁杂事务占据了他全部心思,将一切哀伤拒之门外,直至今日。“我还记得搭建那座金字塔的过程。”阿蒙说道,此时工坊里充斥着海鸥的尖鸣,温暖的轻风吹动起墙上的图表,“你本可以在一夜之间令其拔地而起,大人,但正如阿泽克经常提醒我们的那样,亲力亲为的过程中蕴藏着一种美德。”马格努斯绕行检视,金字塔影像的视角急转向下,展露出整座建筑的根基,银色的巨型精金梁柱在此交会,由粗重螺栓和钢铁联杆牢牢固定住。阿蒙将金字塔的重建影像升入半空,指尖优雅舞动,旋转其方向。“对于任何一座高度复杂的建筑而言,其建造过程中务必精准无误的工作就一定是铺设和固定大梁,以此为主体框架奠定基础。大梁定位所能容许的误差范围极小。在这个阶段,任何微不足道的偏差都会引发重大后果,无论是钻孔时错位了几毫米,还是测量角度时发生了微小误差。”他们的视线转移到金字塔顶端,那里有一条条横向张力杆,它们会抵消建筑主体结构所施加的挤压力。“在五百米高处,那些微不足道的毫厘之差就会演变成多达二十米的偏离错位。我们先前遗漏或忽视的细节,我们误以为无关紧要的细微瑕疵······它们全都能够引发深远影响。上下皆然。”“弗泰普金字塔并没有这种问题,”马格努斯指出,“它完美无缺。”“是的。”阿蒙表示认同,他让金字塔的影像坍缩消逝。“那么这番谈话有何意义?”“我知道你遇到了这种问题,”阿蒙说,“你命不久矣。”

如果锤的版权方让我下架,我会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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